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最近的困境

历史写作与纯粹的虚构是不同的。纯粹的虚构允许你完全地代入,或许这种代入还是不可或缺的,因为不完全的代入无法达到完全的虚构,唯有完全的代入,即作者与人物同一,才有可能使虚构无论是在细节还是在整体上都达到完美,从而使虚构得以完美,而唯有完美的虚构才有资格被称作是真实。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可以用一种不完全的代入、或者甚至是一种不代入的方式来虚构,每一篇小说的每一个人物实际上都是我自己,我一直深信他们都是我的前世。之前我从没有意识到代入与虚构的关系,直到最近,当我试图用一种模仿历史的方式来虚构时,才发现二者关系之存在。

历史写作与虚构不同,历史是一种相对客观的存在,那些人物的个性在某种程度上是确定的,他们的一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确定的,当然你依然可以无视这种确定,但一旦你无视,你的写作就开始向虚构靠拢,而一旦你确定你的写作必须是历史的,则你就无法无视这种确定。而你又怎么可能在明知这种确定的存在时做到完全地代入呢?对司马迁而言,代入是必须的吗?或许是,但是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或许不是,或许他只需要同情、审视和讽刺。或许如果真的有代入,他的代入与纯粹虚构所需要的代入也有所不同。但对别的历史写作者而言,代入反倒可能是有害的,因为这会使作者失去客观性。因此,对历史写作者而言,代入是危险的,没有代入的历史写作仅仅是历史写作,它听天由命,如果笔下的人物是有趣的,那么这写作也是有趣的,如果相反,则作者也无能为力,只能收获无趣之文。而有代入的历史写作则可能什么也不是,即既不是历史写作,而不是虚构,它一塌糊涂,只能遭人耻笑,尤如不务正业的农民。

然而,如果你要完成的是一种模仿历史的虚构呢?那么你应该如何把握,是代入之后再跳出来吗?还是完全的不要代入,而是假装自己就是一个历史写作者,假装你的人物的命运在写作之前即已确定?这是让我困扰的,而更困扰我的是我为什么会困扰于这个问题,即,我为什么会想到要模仿历史去写作,我的理由和目的何在?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何在?与我现在的生活有关吗?是因为我自己的改变造成的还是因为我的生活的改变造成的或者二者皆有?我为什么不能够回到之前的纯粹虚构的状态而放弃对历史的模仿?我应该接受目前的状态还是应该试图与之对抗?

然而其实并不用考虑对么多的问题,最重要仅仅是手头这篇小说,如何才能完成它,嗯,我说的是完成它,它是完美的,一种完美的虚构,但它看起来很真实,这种真实不仅只是真实,它还有力,这种力量使它看起来像是历史。

我想我或许接触到最关键的地方了。

力量。

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可以忽略的,我只是仍然缺少使虚构成为历史的力量,我试图把光滑的虚构打磨成粗糙的历史,然而现在却没有找到使历史表现出粗糙的性质的最关键的东西,即力量。一种无力的虚构,无论它如何粗糙,也不可能成为历史。

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