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2月9日星期一

生命母

  我的狗带着我在浅水里行走,水清澈,我能清晰地看到我的狗和水底,我的狗儿没有名字,是一只小狗,我想不如就叫它花花,它长着一只长长的嘴,有点像狐狸,水已经没过了它的身子,但它似乎能在水底呼吸,它并不在乎,它在水里走了很久。这是一个山谷,在快到山谷尽头的地方,我们发现一个山洞,那似乎就是花花在寻找的地方,它带着我进去。
  然而我们在山洞里迷了路,山洞里黑暗,我们走了很久,再也找不到出口,直到一个女人出来,然而她却并不是来救我的,她将花花抱在怀中,她面目模糊,披着长长的黑发,穿着白袍子,她并不说话,我跟着她走,她将花花送出了洞口,我急忙跑出去,山洞已经在我的身后关闭了。
  后来韦老师说她必定是生命母。韦老师是我中学时的体育老师,他们一家人都很好,我妈妈还是他的女儿的干娘,她的女儿叫月儿,他说有一次月儿生病了,他打120,120的人让他带月儿到一个什么地方去针灸,就把月儿的病治好了,后来他想起那接电话的人必定是生命母,他也不知道电话为什么就会变成打到生命母那里去了,不过他现在知道了,因为在月儿和花花的手上,同样的在我的外婆还有我的婆太的手上,都有一个同样的标记,那必定是生命母的标记,她们都是属于生命母的,因此生命母要救她们。
  我决定再一次去探询生命母。这一回山谷里的水已经退去,然而在洞口前却坐着一只恶狗,我不敢过去,我看见花花在旁边坐着,她旁边还坐着一只和她很像的狗,或者竟然就是一只狐狸,然而她们似乎并不想再一次跟着我到山洞里去。这时另一只大狗突然冲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它向着那只守在洞口的恶狗冲去,那只恶狗比它要小得多,恶狗吊在大狗的腹下,乍看去它们似乎正在嬉戏,但只过了一会儿大狗的胸腹就已经被恶狗扒开了,它的内脏被恶狗吃光,可怜地躺在那儿。我只来得及回头去看大狗一眼,我趁着这个机会冲进了山洞里,恶狗追了进来,我每进一扇门都想把恶狗关在门外,但总是来不及,但是终于在第三扇门时我把门关上了。
  那是一个大约能容纳二十个人的房间,我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进来了许多人,胜辉也在里面,胜辉是我的表弟,他们似乎正在同学聚会,然而全是胜辉的同学,其中我认识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潘瑞辉,他在高中时曾经跟我做过一年的同学,他仍是像高中时那样,浑身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奇怪的气息,然而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他说他现在是一个地理老师,他说他原来是在场部所在地里建当老师,后来因为离家太远,才回到分场去当老师,他说他现在早上教地理,下午就自学英语,他说人总应该多学一点东西对不对。他穿着乡村教师常穿的那种类似于中山装的工作服,然而或许是为了表明他的与众不同,在原来应该是插着一只铜笔的上衣口袋上却没有钢笔,而是多了一道起装饰作用的拉链。
  后来我们都到一个大天井里去,有人告诉我们外面发起了大洪水,于是我们都跑到露台上去,露台很高,我看见四周都已经被水包围了,水里长满了莲花,洪水席卷着莲花在沟汊里汹涌。我悲痛万分,我的外婆外公还生活在外面,他们年纪大了,如何逃得过这场洪水,我只想着快点从山洞里出去,回到洪水爆发之前的生活中去。
  然而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是鬼魂,或许也不是,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来到这山洞里的人,就无法再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他们告诉我唯一的办法是躲在天井中央的一个大水池里,曾经有人用这种办法逃回去过。
  然而现在并没有机会,天井里正在放电影,是《莎士比亚传》,我看了一下片头,片头在说莎士比亚的每一个剧作都是如此的成功,我只能跟着大家看电影,但是却什么也看不下去,然而我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个工作人员(他们并没有工作服,似乎都很老而且外表有点孤僻)在水池上盖上了一层毡布,于是我在他离开后走到水池边,这里已经先有一个人下到水池里去了,他是在里建修摩托车的,跟我的妈妈一样也姓钟,他的个子很大,有一张典型的姓钟的人才有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潜到水里,很久之后才出来,我问他水深不深,他很高兴地说水不深,显然还不能没过他的身体,于是我也下到水池里,我深吸一口气潜进水里,我有一点紧张,因为我并不会游泳,幸好并无大碍,我没有呛到水,我看到池子里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我们就躺在水池里,只把头露在空气里,并且拿那个毡布盖住了我们的身体。
  但是不久之后我的同伴就露在了外面,我正在奇怪他为什么不怕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一个工作人员发现了,那是一个长相残忍的人,他让我的同伴从水池里出去,这时我发现我的左脚也露在了外面,我很紧张,只能祈祷他不要发现,但是他还是看见了,他拿出一把长长的竹签,深深地捅进我的脚底板,我很紧张,然而幸运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痛,因此我没有动,他大约以为这是一只死人的脚,就没有再理会,只是自言自语说脚都那么肿了,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我来治,你就肯定不会死。我想我的脚真的很肿吗?然后我自己并不能确定了。
  这时似乎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只是有两个可恶的小孩——都是男孩,大约只有六、七岁,正是最调皮的年纪——发现了我,他们恶毒地捉弄我,而我一点也不敢动弹,最后有一个小孩摸出了我的黑莓手机,并且在手机上贴了一张写有字的纸条,他把手机和纸条都教给了一个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是一个瘦瘦的中年女性,她在蹲在地上忙着什么,顺手就把手机搁在了地上,她是反着搁的,纸条被压在了手机的下面,她没有看到,我想我真幸运。
  然后就再也没有人了,我一个人躺在毡布的下面,但是似乎也没有过多久,就有什么东西压到了我的身上,我非常害怕,使劲地挣扎,但是却没有效果,因为当我挣扎的时候,我的身体和毡布之间就多出了一个空间,因此上面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感觉得到我的挣扎的,然而我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上面的一切动静,我突然感觉出来了,那上面是一男一女,他们的动作变得有节奏了,我听到女性急促而又沉重的喘息声……
  于是我醒过来,神仙在我身边沉睡,发出了急促而沉重的喘息,正是她把我唤醒的。
  生命母原来是她吗?我突然觉得或许这世界也是不真实的。外面黑暗,偶尔发出奇怪的我无法辨识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这并不是一场梦呢?然后我果然还是回来了,洪水并没有爆发,或者真的是还没有爆发,我的外婆和外公仍然在里建好好地活着,这是值得庆幸的。
  然而让神仙成为生命母的,却也不就是我自己么?将我从迷梦中唤醒的,是生命母,更是生命母所孕育的那个小生命,然而也正是我自己,让生命母终于成为了生命母。
  而那个毡布上的男人,原来竟也就是我自己,如果这样的话,最终仍然是我自己,将我从迷梦中唤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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